中国和日本(2)

    我正要穿越人行横道，看到红灯就站住了。突然有个陌生人对我说:“小姐，请收下这个吧。”拿着两袋小手纸要给我。如果在中国，听到陌生人叫我“小姐”的声音，我肯定会以为他是个要跟我换外汇的流氓。我拿到两袋手纸，又觉得很高兴。
    这样过了两三个星期，我惭惭习惯了日本的生活。但随后，我慢慢地发现日本也有日本的缺点。比如说，看起来服务员很有礼貌，对顾客很热情，但是他们对所有的人都采取一样的态度吗?他们的服务精神真那么高尚吗?并非如此。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对看起来有钱有势的人更礼貌。相反，对小孩儿和看样子比一般人要差得多的人，他们的态度则并不礼貌，也不热情。他们好像认为不屑把这些人当作顾客。他们虽然表面上采取一样的态度，说话文雅，待客热情，但心里却把顾客分为有钱和没钱的，看不起没钱的。这种不同的态度虽然不很明显，但我也看得出来。
    另外，日本人太谦虚。特别在小城市里，看到的外国人很少，日本人对他们谦虚得过分。有一次，我母亲在公共汽车上，看到一位外国人遇到小小的困难，他要去和平公园，可不知道在哪儿下。他用英语问司机，但那个司机装做听不见。那个外国人回过头来看着乘客，但他们也都不肯告诉他，好像害怕跟他说话，因为他们都不会说英语。可能有的会一点点，但说不流利，害怕在大家面前丢脸。那个外国人在那种情况下显得狼狈不堪.我母亲不会说芙语，看到那个外国人很可怜，想帮助他。这时突然有个高中女学生说话了，我母亲这才松了口气。
    这件事很有代表性。日本人不管自己的能力和技术水平高不高，都不肯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害怕丢脸。而且日本人跟外国人交朋友的机会一般不多，在外国人面前有一种畏缩的心理。城市越小，这种现象越多。
    还有一件使我不舒服的事情。我要从大阪坐飞机回中国来，在大阪停留了两三天。我到很热闹的地方去逛了逛。街上男女老少都穿得很漂亮，路上也很干净，商店装饰得引人瞩目，但是我觉得不舒服，这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在那儿认识了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女学生。高中三年级时，她到美国去留学过一年。现在她一个人住在大阪郊区。我去找她，在她家我们谈了半天。她给我看了她在美国留学时的照片。有一张照片，她被一些美国朋友围着，满面笑容地抱着一大束花。一看这些照片，就知道她在美国过得很愉快、这时，她突然告诉我:“我在美国时很喜欢去跳迪斯科，但我回国以后不喜欢跳了，因为在日本去跳迪斯科时，必须穿得顶漂亮，而且不能跳得随便.”她说的意思是:在日本有些迪斯科大厅要求顾客穿得很时髦。在大厅门口有个服务员站着，他根据顾客的服装来区别能进去和不能进去的人。到那儿去跳舞的都是顶时髦的青年。他们对别人衣服穿得怎么样，舞跳得怎么样，非常注意。他们看到人家穿得特别时髦，或者跳舞的技巧高，就看得起他。如果有人服装、技巧都一般，就会被看不起。他们认为引人注目的人应该技术最高，服装也最好看。本来这样的地方，人们可以按照自己的爱好，随便来跳舞，但是日本的舞厅没有什么自由。当然，也许有些例外，但我常常听到从国外回去的日本人说同样的话。可能我在大阪热闹地方的感觉跟她对日本迪斯科的感觉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