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课堂里的抗日行动

    1937年7月7日发生了卢沟桥事变。日寇的铁蹄很快就踏进了北平城，我于1942年考人师大附中。上初中的三年时光是在日本人占领北平的情况下度过的。

    当时学校里的外语课，除去有英文之外，还有日语，后者，是日本人强迫学校开设的。同学们对于被强迫学日语普遍很反感。

    教日语课的，除去极个别的是中国人以外，全是日本教官。他们的出现，正是日寇侵略中国的明证之一。很明显，他们在学校里除去教日语课之外，还起着监视中国师生的作用。他们趾高气扬，骄横得不可一世，同时又带有几分特务的贼眉鼠眼。中国师生对他们既心存顾忌，又十分憎恨。

    教我们这个班日语的日本人叫古田扩。他很蛮横o 1944年我正上初中二年级。有一天他来上日语课时叫我邻座的同学蒋荫棋起立回答问题。蒋荫棋在起立时用手按了一下桌子。因为他的课桌早已损坏了，桌面已和桌体脱离。他一按，桌面便翻了，他事先没想到，差点摔了一跤，样子比较滑稽。我那时年龄还小，看了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一下触怒了古田扩。他马上对我大骂“八格牙路”，并气势汹汹地从讲台上下来，抬手就朝我的嘴巴来!我急忙躲闪，他没有打中，我只觉得他的手指尖在我的左脸上蹭了一下。

    古田一击不中，又转而去揪蒋荫棋。这时，令我一生难忘的事情发生了。

    蒋荫棋和我当时个子都很小，因而坐在班上第一排。但蒋荫棋面对个子远比他高大、粗壮;身为日本教官又正在逞威风的古田，毫无惧色，竟然奋起抵抗，用双臂死命撑住对方的双臂。在这一瞬间，我本以为蒋荫棋闯下了大祸。谁知这个古田却不敢碰硬，竟然就此罢手，回到讲台上去写板书。

    大家还没来得及对刚才发生的事细想，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是从教室后边飞过来一块木头，打在讲台上发出来的声音!后来才知道是坐在最后一排的李仁杰同学扔过来的。

    这个行动是对日本教官的示威和挑战，是十分惊人的。但出人意料的是，古田竟然装聋做哑，Wl若寒蝉，一声不吭地继续在黑板上写字。蒋、李二位同学的骨气和胆量令我终生难忘和钦佩。和他们相比，我至今仍感到惭愧。

    李仁杰同学是山东人。后来听别的同学说，他少年早逝。和蒋荫棋同学则久已失去联系，勇敢的同学，你如今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