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最后一个小时

初三的最后一个早自习前，最后的一个小时。

５：００

教室里空荡荡的，按每天早上的惯例，这个班的学生比其他班都晚去１０分钟。

５：１０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揉着朦胧的双眼，谁都没有在意办公室里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有人说，习惯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就是不在意。

５：１５

最后一个同学做到座位上，陆续的读书声响了起来，稀稀落落，软绵绵的。

班主任在教室后面站着，一句话也没说。

５：２０

有同学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窗外一个人头隐了下去，伴随着轻微到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叹息。

５：２８

最后的读书声也倦了。班上静静的，偶尔有书纸翻动和笔尖沙沙的动静，连小声嘀咕的声音也打不起精神来。

５：３３

现了又隐、隐了又现的人头浮到了班级门口，踌躇了几下，伴随着体育老师特有的大步子进了教室。

黝黑的皮肤，一双称不上很大的眼睛，不规律的转动着，些许黯然后又重新闪烁起他特有的神采。洁白的牙齿，和皮肤形成一黑一白这样鲜明的矛盾。宽大的短袖，肥胖的裤子，一双拖鞋，带着乡下老师特有的质朴。

他轻咳一声：

“同学们，先停下来，别读书了。”实际上也没人在读书。

他掩去些许的不自在，接着说：

“这一眨眼就到了中招考试。两年前我对你们说，还有５００多个的日夜；百日宣誓，倒计时开始；如今，只剩了几天的时间，到了该用也只能用小时来计算的时候。努不努力就这样了，辛不辛苦也没法重来。总之，这三年，我看着你们一步步地成长，由不懂事的孩子变成现在的少年……”

然后很官方的语言，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话。同学们怏怏的，有几个捧着书，把脸埋在课本里又接着和周公下棋了。

班主任眼神微闪，又在班里走动了起来。

“也许，这是我们最后相聚的日子，八月到来的时候，陪在你们身边的，就不再会是我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

“我这人，天生就这个严肃样，跟着我上了三年，有人看到我还是会吓得躲着走，这些我都知道。我可能批评了你们，骂了你们，罚了你们，你们记着我，但别恨我。要是有哪个不服气的，今天我就站在这，让你再骂回来。我的文化水平不高，一个大专毕业的体育老师，也没多大的本事。虽然我教不了你们课本上的知识，但是，你们一定要记得，我教过你们的话：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要想帮别人，首先要保证自己。’

‘当你认为你是最聪明的时候，其实你是最傻的时候。’

‘人要学会掩饰自己。’

……

这不是啥名人名言，但这是老师活了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

睡着的同学被同桌用胳膊肘撞醒了，用眼神无声的控诉对方，你叫我干嘛？

接着，谈到了考试。

“你们考试的时候，要仔细、认真，粗心大意，你们分数就没了。”

５：５０

铃响了。

他挠挠头，接着说：

“要保证会的都能做对，量力而行，不会的别死抠，要记得，时间在那放着呢。

要相信你们自己的实力，通过这五次模考，你们都认清了自己的水准。中招考试一点都不难，和这一样，心里都别有太大压力，按平的状态，正常发挥，你们就都能考上自己理想的高中。”

他弯下腰，拾起脚下的橡皮，递给了旁边的同学。

“另外，考试工具都要双配套，铅笔，尺子，别忘了带小刀，万一考场上铅笔断了，你咋办？要尽可能地考虑到所有会发生的情况。们人生的第一仗，不大也不小，虽说别太在意，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同学们坐得很直，朦胧的眼神似乎只出现在梦里。

６：００

上操铃。

“今天，我们就不上操了。我下午有事，就不再来教室了。”

他又很严肃的说：

“放学回家的时候，都别大意。骑车的，走路的，都小心点。麦芒时期，车来车往的，谁能保证那些司机都是好司机，都能看见你？出了事，那咋办，到时候，哭都没你哭的地儿！”

明明该是很温柔的嘱咐，却是这个味儿。

他不再说话，又围着教室走了一圈。

蓦地又想起什么，说：

“那，老规矩，十分钟休息，按时回教室。”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顿了一下，侧身，却又别过去了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教室里，一片沉寂。

朗朗的读书声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