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鸭子们

    我有个哥儿是文学天才，看什么迷什么，写什么像什么。有一天他对我说:“兄弟我正在迷魔幻流，不要和我说人话。”如你所知，我天生比较愚钝，只会说人话，就没法和他交流。

    关于魔幻流，我们知道，有个代表人物叫村上龙，是个吸粉犯，我那个哥儿们没条件吸粉，只好去喝酒。每天喝得烂醉，坐在车上大声唱歌(永久牌破自行车—作者注)。我很想劝劝他，但我除了人话什么都不会说，人话他又不肯听，只好作罢。终于有一天他出了车祸，被别的车子从桥上撞到桥下，因此摔成了歪脑壳。

    现在我要从这个貌似编造的故事上扯到“减负”上去。如众所知，中国的传统是苦学，减负是在向西方学习。我现在虽然是中学生但不认为现在所谓的“减负”是件好事。

    减负——就是不做作业，少做作业。减负的理由——就是只会做作业不会做人的人太多了，希望通过减负改一改，以上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我这个俗人另有想法。

    据我所知，提出一个社会现象的因果模型是非常麻烦的，以减负为例，首先要证明学生们是因为作业做多了才不会做人，其次要证明没有别的因素影响学生处理作业和做人的关系。现在有个学生因学习压力大而杀了母亲，不少人以为抓住了把柄，于是在媒体上侃侃而谈，这是以特例代替整体的一种论证方法，其核心思想是以己推人。我周围都是些读书很用功的人，学习压力很大，但我没发现我的同学中有想杀人的。

    有关减负，我们知道，40年前美国的课业负担也很重，过了多少年，美国终于实现了减负，但我没发现美国人素质提高了多少，发现的是不断上升的犯罪率。

    美国是反面教材，关于减负的正面教材也有，就是法国。我们知道，法国人素质高，犯罪率低。我最爱看新小说，新小说就源于法国。法国的课业负担很轻，证明减负是好事，但这不能直接套在中国人头上。

    现在，我就像在写一篇侦察小说，先写一个奇怪的故事，再乱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最后来提示谜底。我现在揭示其中一个谜题:我为什么要写我那个哥们儿出车祸?

    在我看来，中国几千年传下来的苦学精神是好东西，应该好好保存，而苦学的内容有些实在无聊，可以扔掉学学西方，但西方有些东西是中国人不该学也学不来的，好像我那个哥们儿，学学魔幻流的文笔是好事，学着吸粉喝酒就会把脑袋撞歪。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中国人常用这种句式，人们说:“要减负。”于是课外学习资料销量大增，我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上帝的本领，但我总觉得减负不是光靠文件、指标之类的东西就能搞定的。

    现在我来解释我文章的题目，这个题目来源于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来源于我——它是我编的。

    有一个饭店进了一批鸭子，老板说该用文火烤，于是就用文火烤;大厨说，要用武火烤，于是改用武火烤，于是吊在橱窗边烤。这时来了个人，说，这是虐待鸭子啊!鸭子成排地吊在橱窗边。路人看见了都说，这些鸭子真幸福啊，不用被火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