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吃饭了

正月十六，整个城市几乎所有阳台上的灯笼都消失了，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摸样。一束白光在整个城市上空盘旋照射，就像是整个城市夏夜的蚊帐。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家里的电脑和手机前，体验现代科技所带来的享受。

前几天，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吃肯德基。刚刚把盘子放到座位上，一位奶奶走过来，穿着老年人就像统一过一样的着装，一件瘦小的毛衣嵌在已经花边的线衣上，棕黑色的棉服，拎着一个巨大的布袋。

“孩子啊，我这个手机出了点问题，你们有时间么？帮我个忙呗。”

老人像是读过书，一句话说得雅致而又得体。我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在身边空出一个座位。对着老人，点了点头。

“我这个手机呢，啊，你说，他现在就是不管谁打电话来，都显示同一个人名。你说，是不是手机坏了啊？”

我把嘴里的油条咽了下去，“这个，可能是，但也可能是调的出问题了。”

“啊，那我上次好像是不知道怎么按的，之后就成这样了，可能真的是调错了，那你们帮我看看呗。”

她慢慢地从那个布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平板的传统手机，左上角侧面的漆已经蹭掉了，那样的手机通常是年轻人常常单手发短信的结果，可能是子女把用过的手机给了老人吧。我刚刚伸出手，打算接过手机。

“那个，每次吧，都是把手机交给别人去整，都能整好，但是再坏了我就不会整了。那，我想呢，这次吧，就是你说我整。你就说怎么整就行，先按哪个键子啊？”

我一下呆住了，看着整个手机面板都在剧烈地反光，我哭笑不得地坐在那，“奶奶啊，那这样我也不会啊，你得先把手机给我，我试试。”

老人依旧死死攥着手机，“就是吧，不管谁打电话，都显示一样的人名。这几次吧，还行，这长了吧，就挺让人觉得不舒服的，还挺吓人的。肯定是调的有问题了，你们都聪明，我吧，都按坏好几次了。要不你给我打个电话试试？你就用你手机打，我不接，肯定不花你的钱。”

我的直觉是老人曾经让人骗过。我拿出手机，轻轻一划，然后点进拨号界面，手机稍微卡了一下。

“那个，怎么没打过来啊？”

“啊，还没打呢。”

那我看你都划了一下啊。”

老人眼神里空空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

就这样，过去了好久，手机好了。其实是通讯录里几个人名都设置成了一样的。

老人其实是认字的，而且还会拼音。可能曾经是哪个学校的小学老师吧。她让我告诉她，怎样发短信，那些按键都代表着什么字母。我在说的时候，她拿出一张大纸，细致地记着。

“那，假如我要写，儿子，回家吃饭吧。那我怎么打？那就是……”

“3794,48454224432622”

“3……7……”

其实，她说“儿子，回家吃饭吧”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挺难受的，在这种时候想出来的话一定是常说的，一定是常常盼着的吧。

老人把手机收了起来，笑着在我旁边坐着，“诶，那边有猜灯谜的活动，你们这么聪明的孩子一定能猜得又快又准，要不咱们一起去猜灯谜啊？”

我眼睁睁看着对面乐得后仰了一下，然后一枚面包渣就落在了我的面前。

“那个不是白猜的啊，他猜对了给奖品。我们那些年轻人好多都去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