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功的自杀

冬天，接到大哥自长沙写给母亲的信，里面有几句话是关于我的:

“凤妹天资异人，深堪造就，明春可送其赴大同女校求学，以为将来考女子师范之准备。近年来女禁开放，学校林立，吾家素以书香传世，谅慈母不以妹为女子而见拒也。”

我感谢大哥，我真不懂那时他何以这样待我好。我的前途有光明的希望了卜我快活，我简直一夜未曾合我只想早点过了年就去大同女校。

“到了那里我更要努力读书，我要读比哥哥他们还多的书。”我时时这样梦想着。

这时父亲和二、三哥都没有回来，姐姐带着孩予在家，整天哭丧着脸，为的想要雇一个奶妈，而母亲又坚持不许。

“妈，我明年春关，一定要到大同女校读书。”

一天晚上，母亲在炉边纺纱，姐姐抱着孩子在喂奶，我读一会儿书后，忽然想起大哥的来信，这样诚恳地对母亲说。

“还想读什么书?女孩子读了象你这多的书，已经很够了。你又不是男人，要读那么多书千什么?”她完全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头，只是不耐烦地教训了几句。

“大哥不是来信要送我去大同女校吗?”我的声音更温柔了。

“他懂得什么?女孩是娘管的，你明年要开始绣花了，脚也没有裹小，将来嫁到婆家去，他们一定说做娘的没教训。”

“妈，我要读书，我不是一个和哥哥他们一样的人吗?”

“笑话!一样的人!他们读了书可以做官赚钱，你是女孩子，只能做个贤妻良母，侍奉翁姑，管理家。你想想，你读了书有什么用处?”

我那时的确说不出要读书的“所以然”来，我也并不懂得什么男女平等，更不知道女子读书究竟能在社会上做得什么事，我只觉得我需要读书，我需要知识，正象我需要吃饭穿衣一般。我不懂女子为什么生来就只能做人家的老婆，替丈夫生儿子，受公婆的虐待，正象姐姐一样。

豆大的两颖晶莹的泪珠，从我的眼中掉下，嫩弱的心早已在颇抖了叮我想不到母亲是如此对待我的，她凶恶的面孔，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呢。

“况且你是这样不象女孩，”母亲斜视了我一眼继续着说:“你比任何男孩都凶，你着学堂里没一个不说你顽皮的，先生这样厉害，都拿你莫可如何，再读下去，简直要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