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火车

大概是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火车不知开到了一个什么站停住了，我和树蓉连忙跳下来向一个乡村里跑去多许多人都用惊奇的眼光盯着我们，然而谁也没有理会，或者阻止我们。

这简直是一个难言的耻辱，连这一点常识都没有。我们两个人都是初次出付，生来没有坐过火车，我们有勇气去当兵，却连厕所在什么地方这句话，也不敢向人家打听，真是天下的大傻瓜。

唉!为什么儒弱低能到这个地步呢?

当我们匆忙地从那家距离车站约有三四十丈远的房，子里走出来时，火车的影子不知消灭到什么地方去了。两个人顿时伤心起来，象疯了似的拼命地在铁轨上追着灭车，四只眼睛只是朝向前看，不是脚指碰着了石头，便是脚跟被铁轨撞伤了。树蓉是个矮胖子，她常常跌倒了又爬了起来，走两步又跌倒。可怜呵里世界居然有这样的蠢货，无论你跑得如何快，怎么赶得上火车呢?

“追不到了，我们回去吧!”我失望地说。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已经看不见车站的所在了。两边都是森林，阴惨惨地，没有房屋，也遇不到行人;我们有点胆法起来，便立刻向后转，仍然沿着铁道向我们刚才来的地方走去。

我们心里充满了懊悔，失望，和怨恨自己的愚蠢。

“蠢猪，简直是两条轰猪呵!”

树蓉几乎着急得哭出来了。

“我是个乡包姥，从来没有坐过火车，你是从澄陵来的，为什么也不知道火车每次停多少时候，车上有没有厕所呢?”

我质问她，更增加了她的难过。

“真是碰鬼，两个乡包姥碰在一块了，我还不是和你一样?”

没精打彩地走进了刚才我们曾说过不知多少“谢谢”的家里去，那个中年妇人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说:

“火车开了，看你们怎体办?”

“我们等下一班的。”

“那么不要坐在这里等呀，你们应该到车站去吸”

这时我们很感激她的指示，好象一个深山中迷路的孩子，忽然遇到了带路的救星一般，立刻放开脚步，象追赶火车时一般地跑到铁轨旁边。

等着，等着，一点钟，两点钟过去了，从长沙开来的火车还是没有影儿，大地早巳被黑暗笼罩着了，多么可怕呵!我们今晚怎样过去呢?到什么地方去睡?两个乡下姑娘，口袋里空空如也，谁愿意收留你?在这个年头儿，有许多拐卖少女的人贩子，万一今晚我们遇到那样的人又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