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佛

某日，心烦，气躁。独自前往红叶寺，不见佛僧裟影，不闻袅袅梵音，只见石榴花开，饱绽似佛。静坐一石佛前，决意问一次佛，洗一次心，涤一次肺，暂时抖落凡尘。

我问佛：当我走进一片石林，没有来路，也没有去路，进退维谷，我该怎么办？

佛说：无退路，进无所进；无去路，退无所退。把生命安顿于进退之间，安贫乐道，顺应自然，进可消解内心困顿，退可忘却俗世忧伤，是为进退之道。

我问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心膨胀，时代疯狂，利欲熏天，无所适从。身处其中，该怎么办？

佛曰：改变不了现实，就改变你自己；改变不了现在，就正视你的过去；改变不了将来，就珍惜你的现在。

我问佛：为了观日出，我忘了沿途风景；为了赏沧海，我忘了山川湖泊；为了理想信念，我忘了亲情友情。我拿什么才能赎罪？

佛说：良心未泯者深感有罪，深感有罪者良心未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私念让人纠结困惑，大爱使人心胸无疆。愿君慎视之，慎择之，慎独之。

我问佛：怎么才能做到敬畏生命、敬畏自然、敬畏信仰？

佛笑曰：爱你所爱，敬你所敬，畏你所畏，信你所信。万事心诚则灵，胆恶相生，冤仇相报，祸福相依。

我问佛：都说功德圆满进天堂，坏事做绝下地狱。真有天堂与地狱？

佛不言，示意我转身。转身，见一副对联和一座功德碑。对联曰：心存邪念烧再多香无点益，身持正道见我不拜又何妨？功德碑上密密麻麻刻着善款捐赠人的名字。仔细搜寻，有平民，有富人，有知识分子，有政府官员，唯独没有——

我问佛：那些人在哪里？

佛肃然曰：炼狱。

走出红叶寺，我看见：悟道的人在源源不断来走上山来，也在源源不断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