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交换律

我坐在地球的中心，那座遍地是草的矮山上，一棵苹果树下。没有强烈的阳光照射，树叶也就没什么实际用处。一张发黄的报纸盖在头上，这样的环境，也只能让我睡个舒服觉。

我梦到了牛顿，实际上并不那样清楚，只是凭我的记忆留在脑子里的模糊的图像。

我睡醒了，准确地说，是被什么东西弄醒的。一只苹果，还没有熟透，泛着淡淡的青色，红的部分也并不像红，比我平常吃的难看多了，腰间有道紫色的伤痕，就像地球的赤道；看样子，它是被虫子咬下来的——它砸到了我的头。

掉落在地上的报纸被风吹到了我的脸上。我像扯吸在另一个磁铁上的磁铁那样把报纸从我脸上扯开。苹果被我丢到了一边，觉睡不成，凑合着看看报纸。也不知它是什么年代的破报纸了，老土得几乎没有一幅图在上面，只是在角落有张萧伯纳的图片，很小，很模糊。下面是一句话“我有一个苹果，你有一个苹果，交换之后每人依旧有一个苹果......”下面的字没有认真看，我只是捡起滚了几米远，然后被一块石头挡住的苹果，拍了拍它身上的尘灰，我走下山去，留下那张报纸。

我回到了繁华喧嚣的城市，我拿着这个未老的苹果对我的朋友说，这个苹果给你，你换另外一个苹果给我。或许是这个苹果样子难看得稀奇，或是朋友想满足我，总之，她换给我一只泛着清香的大苹果。

“你拿这个苹果和别人换别的东西，请你告诉他同样的话。”我的目的，只是奢望着，什么时候，有个人对我说：

“这个苹果，给你吧，可以和我换另外一个苹果吗？”我会握着这经历了无数人之手的苹果，它会皱巴巴的，甚至腐烂，然后我会看到那跟着年老的紫色的痕迹；是的，那是砸醒我的牛顿梦的苹果。但愿它不会带给我什么病毒。

之后，我一直在地球上忙碌，我去了很多国家，慢慢的忘却了那个苹果，也忘了什么奢望。直到在莫斯科旅行的那个夜晚，我看到了那个苹果，紫色的伤痕，已经通身红透，微微有点皱，像50岁的保养得很好的女人的皮肤。这个苹果在一位英国人手上，他正在于一位美国人交谈着：

Can you give me another apple to exchange this one?......

是的，这个苹果至今还在交换，我以为我就算会再次见到它，也是在垃圾堆里。我不禁疑问：什么冰箱，能把苹果保养得那么好？

我继续旅游，从莫斯科飞往各地，却不能忘掉那个可以说是长生的苹果。

我终于安分的呆在祖国干自己的工作了。这时，我很怕笑，大家说这样会增加皱纹的增长率。

有一天，我正在检查自己脸上的沟壑。一位同事拍了拍我:"30多岁，难免会显示一点青春的变样。不过你比这个苹果好得多啊！"

她掏出一个瘪瘪的苹果，水已经干了，苍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一条淡黄色的弯弯曲曲的线在苹果的腰间。

我惊愕得轻轻地叫了一声：啊。

“是不是不可思议啊，听说这苹果交换了近一万次呢！”同事得意洋洋地摇摆着头说。

我心里深深的知道，这个苹果岂止交换过一万次。

“我也不和你交换了，就送给你吧。”同事慷慨地说。

“不，这个给你。”我顺手拿了桌上我正想补补皮肤的红苹果给她。问道：“这苹果是怎么保养得那样好，怎么说也经了那么多人之手啊。”

“和我交换的那个朋友说，要我白天用水泡着放在冰箱里，晚上拿出来吹吹风，并经常消毒，然后要我和别人交换。他也是这样做的。另外说这个苹果可以调养身心什么什么的，反正说了很多嘛。”同事兴致勃勃地说着苹果的故事：“传说这苹果......”我望着这个似乎还活着的苹果，当初只是交代朋友和别人交换，并告诉他要告诉别人同样的话，本以为朋友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每一个拿到苹果的人都照做了，然后弄出了各种各样的保养方法和故事。我想，交换苹果已经没有任何目的，它的意义早已改变。这只是交换后的变化吗？或许我们只能套用这句话——驴尾巴毛，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