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七秒记忆的鱼

这是一条妩媚的金鱼。橘红色的尾巴宛若飘逸的长裙，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随着腰肢的摆动，轻歌曼舞。它是水中的精灵，舞动着鳍，游弋在晶莹剔透的大鱼缸里，似乎忧伤，似乎哭泣。你能看到吗？

——题记

我叫阿轻，是一条金鱼精，在海边渔夫家的大鱼缸里缓缓游动着，或许，你可以看到我的眼里噙着泪，但这不重要，人类显然不是鱼类的忘年之交。

纵然我只剩下七秒记忆，但我却依然牢记着那段记忆，它们就像刻在心上的烙印，除非心没了，否则怎么也挥之不去。妈妈告诉我，人类与我们很久很久以前是同类，我相信了，同时也很不屑，人类如今已成为陆栖动物，有两条丑得要死的尾巴，哪有我们婀娜多姿呢？我告诉鱼族族长，我要到人间。族长听后大吃一惊，然后，他说了一句令我至今想起来都会觉得是鱼生哲理的话：

“人类世界是丑恶的，每个人心中都有或多或少的丑陋，你去了只会受苦。”

当然，还需要代价，离开族群，成为低等鱼族，不会说话。这对鱼来说无疑是比死还难受，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因为，那时的我天真地想：鱼与人类曾为一族，他们，必定不会伤害我，一定会对我好的。我服下族长给我的药水，沉沉地昏睡过去。

恍惚间，我隐隐看到一个东西，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

待我意识清醒时，我已躺在渔夫的鱼篓里，躺在不断徒劳挣扎的同类身体上。每一条鱼在不断挣扎后终于放弃了。我依然记得一条鱼对我说的话：“孩子，人类都是一群利欲熏心的小人，千万不要相信他们。”我努力把眼泪噙在眼眶里，海风透过篓上密密的空隙冲进来，划过眼珠，我紧紧压住牙关，忍着海风带来的剧痛。

我因为受到渔夫妻子的喜爱，被放养在渔夫家的浴缸里，我每天都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鱼一条一条地被杀被煎炒煮烤，我的生命一天一天地减少，或许下一条，就是我了。

在今天，最后的一天，我想告诉所有人，鱼，他的记忆永远不会是七秒。我们只是不愿意面对昔日同伴对自己的残杀，才把记忆深藏在心的深处，宁愿当一个傻瓜。

我在水里游着，谁带给我的快感让我暂时忘了心里的疼痛，或许只有七秒记忆，才能缓解罢。

我慢慢靠近离桌子边缘最近的地方，心中默数“１、２、３”……

“澎——”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我安静地躺在湿湿的地上，贪婪地嗅着水独有的清香，摆动了一下尾巴，安静地，安静地，离开了这个纷扰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