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工人

    这是一个建筑工人的家。男主人和砖瓦打了半辈子交道。五口之家的小院子，院内比院外低很多，是名副其实的“天井”。紧贴着院子南墙是一座五层宿舍楼，整个小院被这座楼房遮挡在阴影中，地上都长了青苔。

    窗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花，大概是因为终日见不到阳光的缘故吧，花苗长得都很瘦弱。女主人说:“我家老头子很喜欢花，养了不少，自从盖了那座楼，老头子就养得没劲了。但楼房又是他们建筑队施工盖的呀。”女主人无可奈何地看看楼房。

    “住在这里麻烦事很多吧?”

    女主人捻着一棵黄弱的花苗，听我这么一问，好象往日的麻烦事一下子都来了:“去年，屋里潮湿得实在没法住，盆缸上都生了一层白毛。去了几趟房管局，他们总说没有办法。最后只好自己用水泥抹了一下地面，凑付着住。”

    末了，我问女主人:“你最渴望什么?”

    我满以为她会说:“我渴望一套新居”。然而她却说:“我渴望天别下雨，下雪倒不怕。”

    我不解地瞪大了眼睛，她继续说:“每到下雨天，总得忙碌一大阵子，四处的水都往院里淌。夜里下雨就更糟。”

    我告别女主人，出了“天井”，走上大街。街上人们吵吵闹闹，加上汽车、拖拉机的喇叭声和东边工厂里机器的隆隆声，令人心烦。

    远处，一幢大楼又在拔地而起，脚手架上，建筑工人正在忙碌。我突然出现一个念头:还有多少建筑工人住在“天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