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子

写在前面：很久以前写的，那段时间压力很大精神完全崩溃了，某天莫名的愤怒后在半夜写下了这篇文章。如果你的心理很健康或者从未绝望过，那就别看了，这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仓促写成的，原文发表，没有修改。权当发泄，或者庆幸自己挺过了那段时光。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耳鸣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了。只是依然戴着耳机，低着头，在一片震耳欲聋中穿过每天一样熙攘的人群。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耳机传出的音乐里始终有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取下耳机，那尖叫犹如激流中的旋涡，一层层打着转钻入他的大脑。他才意识到自己耳鸣了。恍惚记得听人说过，听MP3音量过大时间过长会得耳鸣症最终聋掉。他似乎没有恐慌，在周围的一片嘈杂声中重新戴上了耳机。轻轻地说了句：“不知道我会在哪一天聋掉。”然后，将MP3音量开到最大

没有人知道他每天听到的都是同一个音调的女声尖叫，因为根本没人试图和他说话。他仿佛得到了一个终生的伴侣，任凭那尖叫在耳中肆虐。直到某一天早上醒来，发现那阵尖叫消失了，在一片彻头彻尾的宁静中，他预感到什么似的将已开到最大声的MP3耳机戴上，发现所有爆发的鼓点也都一起消失。

他彻底，聋了。

他看见平日唠叨的父母在无声中慌乱的穿衣，慌乱的争吵。一旁的他平静的看着这场默剧。最后，他被拉着，坐进了一辆车里

车子飞快地穿过很多熙攘的人群。正如他以前一样。可现在，不用耳机他也听不见那些嘈杂的声音了。那些店铺里的DJ口水歌，广场上的老年坝坝舞，小混混的高声对骂威胁，醉酒男人的不满发泄，他统统听不见了。

隔着车窗看着这似乎熟悉的一切，他心里竟闪过一丝庆幸。

那个医生用冰冷的仪器在他耳朵里捣鼓了半天后，神色严肃的对他父母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是他父母脸上的不安。

医生用写的方式告诉他，他恢复听力的可能性连一半都不到——这还是在他完全配合治疗的情况下。他麻木地点点头，提笔写下：

我要去学校

他似乎是在一种复仇的快感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的。那一节课，他始终以幸灾乐祸的心态看着讲台上的老师，看着他不断闭合的嘴唇，手舞足蹈的宣泄激情。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听不见，他可以大胆的从教室的那个角落直立起身来，看着身边的唾沫横飞，犹如斗鸡场般的争吵不休。然后，他，在心底嘲笑。

他觉得自己胜利了，以往的令他不快的声音统统被他打败，他终得以离开耳机穿过议论纷纷，俨然王者。

父母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自闭的他会要求回学校，他们只好打电话通知了班主任，希望他能再照顾照顾自己的儿子。毕竟，那孩子现在是个聋子。

第二天，他依旧在课上了一半时才慢慢走进教室。

他本想看到一个手舞足蹈争吵不休的场面。可是在他迈入教室的一刹那，他却看到老师正望着他，然后沉默地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他感到恐慌，连忙躲开老师的手，逃也似的走到位置上坐下。他又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更大的恐慌——所有的同学都看着他，没有人像以前一样张嘴争吵。整个教室很安静，他仿佛觉得自己没有聋，耳朵里的沉默是以前带给他喧嚣的那些人为了怜悯重新给他的

他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再次如以前般垂下头，从书堆的缝隙中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周围的人。

他捕捉到所有人眼中除了有让他厌恶，让他觉得自己被打败的怜悯外，似乎还有一丝笑意。那是什么？幸灾乐祸？就如同他自己曾有过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