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冯至的十四行诗(3)
和些远方的草木的荣谢,
还有个奔向远方的心意。
都保留一些在这面旗上。
我们空空听过一夜风声,
空看了一天的草黄叶红,
向何处安排我们的思想?
但愿这些诗象一面风旗,
把住一些把不住的事物。
诗人的意图在于“把住一些把不住的事物”,而诗人的取材则是那些“远方的光”“远方的黑夜”“草木的荣谢”。一切的启迪似乎如神明的昭示早已存在诗人的内心深处,只待蕴酿的成熟,就喷涌而出。
我们强调冯至与德国文学的关系,除了启迪冯至认识到一切事物“它生存在一切存在者的中间。”的里尔克外,更有基尔克郭尔对于时代的评论和雅斯贝尔斯关于生存本质的探究和生存体验对冯至予以深刻的影响,特别是生存体验。
关于里尔克对冯至诗风的影响论者已多,我们只要引用一段冯至所诵的里尔克的诗,再对比冯至的诗,我们就会发现惊人相似:
只有时眼帘无声的撩起。—
于是有一幅图像侵人,
通过四肢紧张的静寂—
在心中化为乌有。
—里尔克《豹》
一切形容,一切喧嚣
到你身边,有的就凋落
有的化成了你的沉默
里尔克对冯至更深一层的影响也许在于如何发现个体生命的价值和如何不断获取新的价值。
我们赞颂那些小昆虫
它们经过了一次交礴
或是抵御了一次危险,
便结束它们美妙的一生
我们整个生命在承受
狂风乍起慧星的出现
—《十四行集之一》
冯至在诗里所触及的是死亡的问题。在变幻莫测的战争年代,人的生命一如昆虫,随时会遇到危险和死亡,而死亡的个体价值如何去获取,是诗人痛苦思考的问题,也是“我们整个生命在承受”的问题。从死亡到新生,无疑象征着中国当时莫测的命运。如何新生,需要由旧到新的变化。“可是从一个阶段到另一个阶段并不是轻而易举的,必须要用前一个阶段的痛苦的死亡换取后一个阶段愉快的新生。”冯至受歌德的“蜕变论”的影响至深,但冯至对蜕变论的接受似乎仅在“蜕变”的“必然”,其着重点
应在对生与死的新的发现,即一种陌生发现的“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