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咏史怀古诗论略(4)
刘禹锡对社会盛衰进行思考的咏史怀古之作有二十余首。数量多于对自我心灵烛照的作品。史料的选择和主题取向更加集中。诗人从六朝均建都在“钟阜龙蟠，石城虎踞”的形胜之地，但却是朝代更迭最频繁的历史中体悟出，“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的哲理。《金陵怀古》就是一首这样的名作。诗人精心选择了金陵城内外的四处古迹，一是孙权冶铸兵器之地，另外三地是东晋开国的，文臣武将谢安、陶侃、王导的幕府帅堂所在地。每一处都曾演出过关系各自朝代兴废的生动话剧，都包含着历史人物的英雄业绩。诗人选择了这些具体的空间意象，从正面说明朝代之兴全靠人的努力。诗的尾联又从反面来证明治国在人为这一主旨。诗人选取了南朝陈后主因奢侈亡国的典型材料，含蓄而又确凿地证明了陈朝之废也是人之所为。“山川”“地形”并不能阻止住隋兵的南下，改变不了国亡灭，人作囚的可悲下场。使闪耀着理性之光的哲理，更加具体生动，精警照人。如果说《金陵怀古》集中地借六朝的兴亡总结出“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这一主旨，而诗人还有不少作品则是每篇选取一个典型人物，具体地说明兴山哪些人事，废又是山哪些人事。借鉴之意也更加显明。归纳一下可以看出集中在如下三个方面：
1。能否用人是国之兴亡的关键。诗人在《蜀先主庙》中写“天下英雄气，千秋尚a然”的刘备，在汉末动乱艰难的时势下，创立了“势分三足鼎，业复五株钱”的英雄业绩，原因是他“得相能开国”。这就非常具体深刻地说明了兴国的关挺即是要用贤人。诗还探究了蜀汉灭亡的原因是因为刘备“生儿不象贤”，刘禅不能象其父那样用贤人，故落得“凄凉蜀故妓，来舞魏宫前”的亡国下场。首尾形成鲜明的对照，促人去思考其中极其深刻的历史教训。再如《经檀道济故垒》，诗人凭吊古迹，檀道济故垒的荒芜残破，暗示了宋亡败的凄凉。究其原因是其自毁“万里长城”所致。《南史·檀道济传》记：“魏人闻之皆曰：‘道济已死，吴子辈不足复悼’。自是频岁南伐，有饮马长江之志。”后“魏军至瓜步，文帝登石头城，望之甚有优色，叹曰：‘若道济在，岂至此?”，不亦悔之晚矣!刘宋王朝枉杀功臣，自毁长城的恶举，为唐王朝统治者及其后人提供了历史的明鉴。又如《韩信庙》更是以动人心魄的唱叹。写出“将略兵机命世雄”的韩信“苍黄钟室叹良弓”的悲惨结局，在饱含着崇敬与同情的描述之后，诗人就事展开议论，指出屠戮功臣会使重臣名将，为免功高摄主之祸，而不思进取，不敢立功。这恶果是足资各代最高统治者为戒的。
2。奢侈荒淫亡国。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是《台城》、《馆娃宫》二首，《姑苏台》、《杨柳枝词·场帝行宫》等。《台城》是《金陵五题》之三，诗中以十分简洁凝重的语言，指出六朝一代比一代奢侈，然后以最典型的陈后主为具体抨击对象，用“千门万户成野草”的今昔比照，结以“只缘一曲后庭花”的斩截之语，道出陈亡国的原因。所以，诗人在《姑苏台》一诗中，对君奢亡国的历史教训不无婉借地慨叹：“筑用金推力，摧因石鼠集”，将成之也难，败之却易的哲理思考化作鲜明的形象，使统治者引以为鉴。
3。迷信求仙误国。代表作有《华清词》、《三乡蜂楼伏暗玄宗望女几山诗》等。这两首诗都以本朝前代帝王唐明皇为咏叹对象。批评曾创盛世辉煌的开元天子，追求“清乐”的享受，企羡“列仙”的永生，失去了励精图治的雄心，倦怠朝政，遂使小人当道，安史祸起，造成“哀哀生人泪，泣尽弓剑前”的国乱民殃之难。警示后人记取其中深刻的教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