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与瞒的诗学概括(3)
信念，但为混饭吃、得高位，反而最善于利用语言来伪装自己，获取信任。
《洗澡》中的会场，妙在不是停滞于一个层面上。
思想改造运动时期的检讨会，人们被迫从冠冕堂皇的套话中走出来，放下尊严，刻意暴露、丑化自己，否定和颠援了以往虚假讨好的言论。他们有忏悔形式，却无真正的忏悔意识，而且整个会场气氛似乎荒诞不经，使人处于压抑、分裂、扭曲和夸张的精神状态中。
从无个性地美化自己，到无私隐地丑化自己，看似相反、对立，其实万变不离其宗，在会场这个公共空间里.表演者总在揣摩看客的要求，只为混过关罢了。监视别人，也用别人的目光审视自己;张扬合乎潮流的，遮掩不合时宜的。人蒙蔽了自己真正的情感和需要，也丧失了自主性、真实性。
《洗澡》中与公众空间“会场”相对应的，是另一类私人空间，如姚家的“藏书室”、“小书房”、许彦成的“狗窝”。这类“图书室”的空间意象，在小说中出现了30次以上，颇有深意。
杨绛曾撰《记傅雷》一文，称傅雷知道自己不善在世途上圆转周旋，他可以安身的“洞穴”，只是自己的书斋;他也像老鼠那样，只在洞口窥望外面的大世界。
可以说，书房在古今中外的知识分子心目中，是一个自由、独立而安全的精神园地。如蒙田就宣称:“书房就是我的王国。我试图实行绝对的统治，使这个小天地不受夫妻、父子、亲友之间来往的影响。”
“图书室”在《洗澡》里，确实也扮演了一个特殊的角色。
比如，它是人们真诚交流、用心沟通的地方。许彦成与姚亦正是相识于社里的图书室，开始互萌好感。他们躲过了杜丽琳的监视，几次在藏书室里深人长谈，了解对方、商定分组、相互支持。
在书房，人才除去戒心，放下各种伪装，流露真情、本色。像姚平时不苟言笑，在家里、书房却鬼头鬼脑。也是同处藏书室，彦成才有缘识得她的真面目:
在这一刹那间，彦成仿佛眼前拨开了一层璐，也仿佛笼革着姚的一重迷雾忽然消散，他看清了姚实。她凭借朴素沉静，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儿，其实是小女孩子谨谨懊惧地学做大人，怕人注意，怕人触犯，怕人识破她只是个娇嫩的女孩于。彦成常觉得没看清她，原来她是躲藏在自己幻出来的迷雾里，这样来保护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