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题标,也经常成为被“简读”的对象
(洗澡)的题标,也经常成为被“简读”的对象。
不少研究者总把小说三部的题标“采封采菲”、“如匪洗衣”和“沧浪之水清兮”,与“洗澡”生硬地联系起来,认为很多人的思想像肮衣服那样沾满污垢,等待着“洗澡”,而有的不仅没洗净,反而白糟踏了水。
这固然也是一种理解.但“洗澡”除了如杨绛前言介绍,相当于西洋人所谓“洗脑筋”外,我们本土亦有类似的传统说法。如《礼记·儒行》日:“儒有澡身而浴德”,“洗澡”其实象征着君子修心养性、美德持身。这本来契合了人改造自我、完善自我的内在需要,也正是“三反”运动所提倡的。但这次政治运动又非同于一般意义的洗澡或洗脑,它的重要特点是公众性和当众性。
因此许彦成认为,这种运动是没办法的事,一个人刻意修求好,才会悔改,但出于运动的压力,只会抵赖和遁逃。确实,洗澡本来具有隐秘性、私人性,但当众“洗澡”,就使“洗澡”的意象逸出了正常的轨道。
学人常将《洗澡》与钱钟书的《围城》相提并论,而“围城”包含了两个动作意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这种难以消除的矛盾与无奈,恰恰“包涵了对人生的讽刺和感伤”。《洗澡》似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众“洗澡”者想遮遮掩掩,观看“洗澡”者则窥探、核检。这又是另一组对立而相互转化的矛盾,这种敌对情绪使人们身体虽彼此紧贴,心灵却相隔甚远。
在这种解读的基础上,再来观照小说的三个题标,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林筱芳就认为,杨绛作品的标题经常是某个含意深远的象征意象或概念,看似随意,实极讲究。《洗澡》三个小标题与小说本文极为契合,选用古文不只言简意赅地延用旧意境,更昭示着永恒人类的一种哀伤处境。“洗澡”也许是某一时期的特殊现象,人间的不如意却是由来如此。
林筱芳所撰非《洗澡》专论,未再对“人类永恒的哀伤处境”作深析,但也给我们不少启发。至少题标的象征意义,不应停留在小说情节的简单套用,要对其进行充分阐释,就应结合小说内容与题标的原典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