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旦诗歌成功的全部(4)
当然，我们不可能要求一个诗人或一本诗集能为我们找到通向美境的坦途，这是不公平的。我们在指出穆旦诗歌的局限的同时，更应该看到他本着自己真诚的艺术良心，去表达去爱他的对象时所蒙受的煎熬并不比他的对象轻，相反，理性而清醒的他可能更因此而倍感痛楚。
王佐良先生这样评价穆且的诗:“他写出了一种以前中国诗里少见的受折磨的心情。”是的，总观穆旦抗战时期诗歌的发展，我们看到，他从一个校园里的热血青年的焦躁不安到最后的回归人民性，写出了《旗》、《先导》等扎根于现实土壤的杰作，他是用诗歌在思考、在探索自己的人生道路及其取向的。穆旦很热情，也很敏感。他本以为真诚地爱就可以了，没想到事实是不容他如许乐观的。事实包括“无声”的中国社会，也包括苦难深重的中华大地。对于前者他满怀悲愤地斥责着，对于后者他由衷地怜惜着;而在这斥责与怜惜的过程中，他又不断地思考着自身，思考着如何在这纷纭的乱世中找一席安身之地，即便是精神的。于是，我们在他的诗中就看到一种爱恨交煎的痛苦心情。我们可以批评这是自由知识分子的历史局限所造成的苦果，但问题是他是如此真诚地探求着，总比那些盲目的呼喊要感人，也比那些自以为掌握了历史真理而颐指气使的人要真实。不管是穆旦本身的错，还是历史的错，他的诗，他的赤诚的艺术良心，他的真诚的思想感情却不会错;它们都是饱受折磨后的血肉，折磨诗人，也折磨我们后人。穆旦也许是软弱的，但谁能说他的“去爬，灵魂的禁人上去的山峰”不是个壮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