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顾城和他的诗(2)
想象道路”，“可以直接面对太阳、风，面对着海湾一样干净的颜色”。
如果说这样的“农村”看上去很像是自然的延伸的话，那也毫不足怪，因为他就曾意味深长地引用过科普作家法布尔《昆虫记》中的一段话:
“我有个最大的梦想，想在野外有个实验室—块小小的土地，四面围起，冷僻而荒芜。最后我得到了这个乐园。”
这种远离尘嚣的乌托邦无疑曾是许多人一念之间的梦想，但对于顾城则是他终生不渝的执迷。正是这种坚信不疑，这种仅仅从某种唯美主义立场出发的迷恋，使他走向了更危险的边缘。1985年，处于社会乌托邦幻灭期的顾城，被各种时尚的文化观念冲击、纠缠，不由自主地在思辩的漩涡中回转，最后竟达到了一个疯狂的境地。诗人回忆说，“我打碎了一些东西，超过了极限，我忽然又聋了。又听见一种声音，这一回不是鸟的声音，也不是天的声音，而是一个我没有想到的危险的声音。这声音到来的时候，我和这个世界的一切关系都瓦解了，我处在一个明亮的疯癫的状态。就在我开始放弃自己的时候，那句话如期到来，我在梦里听到了它:‘整个下午都是风季/……你是水池中唯一越出的水滴/一滴’，我终于像一滴水那样安静下来了，我和这个世界的冲突结束了。”
这简直可算是一次心理崩溃的实录过程了。被人称为在“发庶症”后写下的“从未有过的费解藉以抒解内心的狂乱”]的《滴的里滴》，后来收人组诗《水银》，成为其中篇幅最长(7节印余行)、意班最晦涩的压卷之作。这首以象声字为题的作品，在高度断裂的梦吃般的文体下，除了表现作者意识到的崩溃主题(“我所抓住的一切都在崩演，这是一个崩溃的时代，‘滴里的滴’就是这个崩溃和解脱的声音”)之外，从心理学角度看，可能还隐藏着至少三个无意识主题幻。首先。表层的性主题。围绕中心意象鱼和水，展开凌乱而有序的几组象征性意象与行为:精细的鱼、冒烟的鱼、棕色的腿、水晶鼻子、树、桶、盘子、锅、雨、水池、门、开机器、树放烟、捅倒了，等等，蕴合的性压抑与释放的意味十分明显。其次，焦虑主题。以鱼为中心意象，展示了暗示生与死的两类对应性意象、盘子、锅、水池、雨，贯穿其中的是焦虑的滴水声:滴、滴的里滴、滴滴、里滴、滴。这种对干涸与死亡的焦虑和恐惧，无疑是关于人与环境极度紧张关系的一种隐喻。再次，深层的集体无意识主题。在此，鱼和水已成为原型的意象，代表诗人和人类潜意识中对原始和谐与对立物完全统一的向往，一种诗人所谓“冲突结束后的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