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文章不是好文章(3)
部分9篇，分别写茉莉花、工艺品小像、柿树、秋白梨、仙人球、牵牛花和黄瓜、穿天杨、小毛狗、金华酥饼。9篇文章完全是一个格式:先一般描写物，再记叙“我”和它，然后是“我”悟出了点什么，“我”抒情。抒情的话语，分明是诗化的大人说教，随便拈两条供欣赏:“我亦愿，亦愿化作一朵小小的、洁白的茉莉花，无私地将自己的一份芳香、一份清甜，毫无保留地送给人类，以换取大家的欢笑、欣慰、满足。洲仙人球的美是内在的。她不和别的花争妍斗艳，默默地开，默默地凋谢，有她自己独特的品格，独特的风采。”语言的华美，简直要把《白杨礼赞》、《荔枝蜜》比下去了。可是华而不实，经不起推敲。比如说什么花不是“默默地开，默默地凋谢”?怎么就仙人球的花那么“独特"?仙人球的花明明与其他花一样灿烂明媚，怎么它的美就是“内在的"?用成人的语言，按照既定的格式表达并非自己的真切感受，就不免落入空话、套话之列.空话、套话连篇累腆，何以称做“优秀”，还“精品”，还“获奖”，还得“选”然后脱颖而出?
马克·吐温对这种套路化的作文深恶痛绝，他在《汤姆·索亚历险记》中用好几页不厌其烦地引用了这类作文，然后嘲笑道:
这些作文的普遮特色是一种故意培养出来的伤吞悲秋的意味;另一个特色是“漂亮的辞藻”像泉水似的涌出，过于丰富，还有一个特色是爱把一些特别喜爱的字和词句硬报出来，一直用到陈腐不堪的地步，最显著地表现出这些丈幸的标志和缺陷的一种特征，就是每篇末尾都要带上一段由来已久的、讨厌已机的说教的话，好像一只构摇着一截新断了的尾巴一样.不管什么题目，做文章的人照例要大纹脑汁，七弯八转地说出一番大道理来，为的是叫讲道德和信奉宗教的人仔细琢磨，产生启发的作用.这些说教的话分明是毛无诚意的，可是这并不足以使这种体裁在学校里透到淘沃，现在也还是一样;或许只要世界存在，就永远不足以使这种休裁归于淘汰吧……
受篇幅限制，就引这么多，真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啊!这段文字之后，马克·吐温随即让一只猫抓掉了主日校长的假发套，在众目睽睽下露出其金漆的脑袋。使人不由联想到，文章刻意拔高的说教，就是那个假发套;而“漂亮的辞藻”就是涂在校长脑袋上的金漆。马克·吐温是美国人，去世距今也快100年了，看起来，这类文章的风格真是源远流长.
